这是伊莱第二次从笨的口中听到虚无这个词，依然毫无印象。
但看笨言之凿凿的模样，还有自己身上发生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他已经信了。
所以自已直觉没有错，伊莱顿时燃起希望——能够改变躯体不就可以治愈李墨了嘛！
可没等伊莱追问怎样才能施展出自己这个“虚无”的能力，笨已经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按照目前你的状态，恐怕没办法帮助李墨先生。”
“上次我——”伊莱反驳的话只说了半截就自己卡壳了。上次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保住李墨性命的，他也不知道，这可不是试衣服哪件合身随便尝试，事关李墨的性命不容有失。
看着自己熄火变得垂头丧气的伊莱，笨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居然耐心安慰起伊莱来：“不用灰心，返程顺利的话，你还可以和李墨先生见上最后一面。”
这样的安慰让伊莱眼见地更消沉了，于是笨更改的方向重新找了一个点来安慰伊莱：“身为人类的你无法正常使用虚无的能力很正常，对李墨的治疗也只是将原本突然死亡的身体变成慢性死亡而已，反而加剧他的痛苦，那种帮助不用也罢。”
“闭嘴！”伊莱终于忍不住了，“不用你来提醒我我有多没用！”
沮丧的伊莱成功让笨越说越来劲：“关于虚无，我可以告诉你四点。一、在人类到达蓝星之前，虚无就已经存在了。二、虫类的变异以及攻击人类的行为是虚无造成的。三、你就是虚无这一点是竹通过排除法确认的，即使本人毫无察觉，但你就是唯一寄居在人类身躯里的虚无。四、这次巴德尔区联合探索行动实际上是竹推动的，你是计划中关于人类未来命运的一环。”
“我只想知道怎么救李墨，人类的未来和我没关系。”伊莱烦躁起来，笨说了那么多却都不是他想知道的，“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我想起来怎么使用虚无的能力就能救李墨？”
“理论上的确如此。”
“那我要怎么变成虚无？”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知道的已经告诉你了，补充一点，你这具躯体实际上是死亡后被丢弃的实验体，选择它的理由只有身为虚无的你知道。”
“你的样子好像在说人类的我是垃圾，虚无的我是笨蛋一样。”
“的确如此。”
“自毁吧！你！”
“本机自毁程序已解锁，请确认是否开启。”
“……”
要不是手还疼着，伊莱肯定要跳起来给眼前这个气死人的机器人，这小子全身都是反骨啊，竹绝对是故意的，肯定是自己受不了才丢给他的！
“请确认是否开启。”
伊莱直接无视，现在不是和机器人斗气的时候。
“请确认是否开启。”
伊莱点开航线系统，开始研究还有多久抵达，以及可以查询到的H-32号的船体公开讯息，只恨不得自己不能像虫那样直接打开虫洞跨越空间回到蛋壳号。
“未收到确认，默认同意开启，三十秒后自毁，请十米范围内的人员进行安全避让。”
“取消，取消！”伊莱也没想到笨居然倔到这个地步，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直接跳上椅子，一下一下的戳着笨的额头：“故意的吧？绝对故意的吧？我要是你妈，你早被打死了！”
被戳得一下一下仰头的笨依然满脸认真：“确认取消吗？”
“取消取消取消取消！”伊莱恨得牙痒痒，特意凑到笨的耳朵边大喊道。
“伊莱先生，我听得到，不需要大声重复那么多遍。”笨身体站得直愣愣的，就算伊莱整个人都快压在他肩上也纹丝不动，只是扭过头用被打坏的那半张脸对着伊莱说着。m.
他这副样子让伊莱也气不气来了，反正自己抓住重点就行，至于气死人的笨，他只能像父亲一样容忍他了。
想开以后，伊莱收拾好表情，“慈爱”的问笨：“竹把你送给我了，李老爷子那边的工作岂不是又少个帮手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和李墨还有联系吗？”
“伊莱先生，还是先关心自己的事情比较好。”笨双手扶在伊莱两肋之下将他整个人举起来，再轻轻放回副驾驶的位置上坐好，顺便通知了伊莱一个坏消息：“刚刚你进入了联盟政府的全域通缉名单，级别为S，罪名是杀人。”
本来警告笨对自己恭敬点的伊莱愣住了，难以置信的问：“什么？杀人？杀谁？我？”
笨点点头：“死者是蛋壳号舰长韩育先生。”
震惊到无语的伊莱盯住笨，嘴唇微微颤动，心脏像是在急速下坠，只能在脑海中闪动着无数疑问。
韩育死了？谁杀的？蛋壳号出事了？李墨呢？为什么会通缉我？李墨他没事吧？其他人呢？为什么要杀韩育？是费勒吗？李墨在哪里？
“作为你的随行者，我也在通缉令中。”笨拉起伊莱冰凉的双手，虽然机器人本身没有体温，但笨这个系列是可以随时加热身体的各个部位给主人供暖的，所以当他握住伊莱的手时，汹涌的暖意顺着手臂冲进了伊莱的身体，让他稍微回了神。
看伊莱双眼重新有了焦点，笨继续说：“为了隐藏身份，我不能联络蛋壳号，那边的情况暂时不清楚，但李墨先生肯定还活着，他体内的纳米治疗机器人并没有发出宿主死亡的信号。”
“对了，他身体里还有治疗机器人，那是竹给的，一定没问题的！”伊莱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现在，我们还回去吗？”笨问。
无疑，蛋壳号那边发生了巨变，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伊莱毫不犹豫地答：“回！”
并且马上增加道：“你一定有办法送我回去。我必须得回去。”
这个时候，笨却表示出了不赞同：“作为伊莱先生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我需要为主人的安全做考虑，建议您不要返回蛋壳号。”
“你不是说我是你妈的计划里重要的一环吗？不是说我关系了人类的未来吗？不管是当儿子还是当机器人，你难道不都应该送我回去吗？”虽然伊莱没有想到笨会在这时提出反对意见，但他的反应更快，直接几个问句便堵住了笨下面的话。
沉默的驾驶舱内，两双眼睛都很亮。
“你其实只是想去见李墨吧？”笨幽幽问。
伊莱也不藏着不掖着干脆认了，但他也拿不准笨会不会又抽疯不帮他回去，于是在承认的同时开始讲“道理”：“是又怎么样，再顺便帮竹完成它的计划，再顺便拯救人类未来，难道不行吗？杀人的时候顺便救了人和救人的时候顺便杀了人有区别吗？”
最新型人工智能笨先生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忽悠到，他摇摇头，松开了伊莱的手之后，一言不发的起身回到了主驾驶位置。
“喂，到底行不行啊，帮我回去！我可是你的主人啊！”如果说之前伊莱还想着就算笨不帮忙他也可以自己想办法搭船朝巴德尔区去，到了那边他就不信李墨会不管他。现在他却只能依靠笨帮忙掩饰身份，否则自己一个人别说搭船，只要出现在联盟的任何一台摄像头下就会触发警报，他可没有自信能够躲过全域追捕。
“为了主人的安全……”笨缓缓说到。
然而伊莱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狗P主人！你就没把我当过主人，就算不喜欢我，那李墨呢？我不信你也不喜欢他，那时你冒着风险送我去找李墨回来。还有达达，为了帮她你还偷偷打晕了李笑天他们，我不信你只是听命行事！”
“现在只有你能够帮我了，就算不为了我，为李墨，为达达，为竹，为你喜欢的那些人类，帮我回去，求你。”
伊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了，他不停的恳求着笨：“我知道你讨厌我，等一切结束了，随便你怎么出气，我保证不用主人的身份阻止你。要不，你现在就可以还我三拳！”
笨转过了头。
伊莱立刻补充道：“稍微轻点，好不好？”
笨转回了头。
已经急迫到快要发疯的伊莱坐不住了，直接跑到笨的身边，想要把对方拉起来：“好吧，随便你打，反正你也不能打死我，重点也可以！求你啦！”
“命令我就可以，为什么求我？”虽然伊莱使劲使得脸都发红了，笨却纹丝不动，只是抬头望向伊莱，问他。
因为，因为？
伊莱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应该直接命令的啊，可为什么不知不觉就忘记了这件事，难道是因为潜意识里认为笨并不是会服从主人的人？不对，它不是人，它是人工智能机器人才对。
“因为，我想让你出于本意帮我，不是被迫帮忙。”伊莱喃喃答道，剩下一句“我怕你中途阴我”被理智吃掉了。
“本意，哈哈，你认为我会有本意吗？”笨突然笑了，这让伊莱担心它的程序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是不是刚刚他那根针把笨给扎坏了。
就好像笨喜欢看伊莱吃瘪确又那它没办法的样子，伊莱看见笨的笑容心里就觉得它在嘲讽自己。
眼看回去找李墨这件事越来越紧迫，他已经没有心情和笨虚与委蛇了：“我看你心眼和范傲霜一样小。她要什么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肯定答应。只要你愿意帮我回去。”
笨这次却出乎意料的一口答应了，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好，我帮你。至于我想要什么，等想到了再说吧。”
伊莱大喜过望，直接给了笨最热烈的拥抱来表达最诚挚的谢意。
他发自内心的说着感谢的话。
“笨，等事情顺利结束，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