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晶酒店。
这是这座城市最豪华的酒店，全球连锁，五星级。
左晓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但和老黄一起来的，只有一次。
那就是他拿到仕兰中学的奖学金的时候，他带着老黄来这里消费，没什么见识的消防员看着菜单上动辄四位数起步的高昂消费吓得胆颤心惊，最后挑挑拣拣只点了一个菜。
接下来左晓在老黄要吃人的眼神里陆陆续续点了十来个菜，还要了两瓶茅台。
这个时候的茅台还没有成为后世的理财产品，虽然酒店里的价钱比外面稍微贵了一成，但还算合理。
最开始老黄使劲推脱，想把酒退掉，毕竟一口几百块钱的玩意儿实在是戳这个老男人的心窝子。
但等到喝高了之后，满心欢喜的男人也不记得那些琐事了。
只是第二天起床看到那五位数的账单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自那之后，家里的财务就全部被老黄管着了。
左晓对此倒是无所谓，钱就是用来享受的，尤其是在他完全不缺挣钱的门路的时候。
他来过这里不止一次，甚至还有一张最高等级的会员贵宾卡。
这不是他自己办的，而是他的客户给他的酬劳的一部分。
猎人网站对于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混血种们来说是一个极好的东西，左晓在十三岁那年就成为了一名正式的猎人。
这个狗屁倒灶的网站可没有未成年限制，虽然见过面的雇主不止一次地对他这么年轻就出来当猎人感到惊奇，但所有人都在老老实实地维持着规矩。
其中有一个老客户，出手大方不说，在得知了左晓的真实年龄之后不仅没有对他的能力感到质疑，甚至还多次将一些棘手但是价格高昂的任务交给他做。
而丽晶酒店就是每一次双方线下结账时所用到的场所。
第一次来还有些新鲜感，次数一多，感觉也就那样了。
而当晓自己亲自站在酒店的大厅时，他撇了撇嘴，装潢设计还没自家的庄园有意思。
晓来得并不算早，当他被穿着套裙以及十厘米高跟鞋的服务员引到行政层时，里面摆放着的十七张椅子已经坐满了一半。
晓扭头看去，在场的都是熟人。
仕兰中学里有着鼎鼎大名的几位现如今都正襟危坐，严阵以待的模样。
陈雯雯，仕兰中学文学社的社长，虽然只当了一年，同时也是中学里男生们暗地排名的校花榜的前三甲。
至于为什么没有固定的名次，那是因为这个榜单本来就没有任何权威性，只是一帮凑热闹不嫌事大的主闲着无聊用来玩闹的。
具体的排名全要看当天这几位校花各自的精神状态。
反正当初作为“此獠当诛”榜第一的楚子航楚大师兄毕业的时候，陈雯雯的排名一度跌落了前十。
毕竟每天眼眶红肿，发丝凌乱甚至连身上的校服偶尔都带着污渍的陈雯雯是完全比不过她头上的那几个女人的。
苏晓樯，人送外号“小天女”，家里面有矿，有跨国公司，几乎就是整个学校里面女生的食物链顶端。
虽然被叫做天女，但实际上平易近人，女生里面喜欢她的占了一半多，晓在当学生会长的时候，学生会书记就是她的资深迷妹。
只不过这种平易近人也只是相对而言的，毕竟大家的阶层都不一样，就是这个女人眼光有点歪，特别喜欢赵孟华，喜欢了三年。
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感情，但可惜的是，对方反而更喜欢陈雯雯。
至于赵孟华这个男人，晓和对方的接触不多，除了偶尔在篮球场上虐对方几把，就没有什么交流了。
只不过短暂的接触下来，晓对这个家伙的评价就是一个没学到精髓的伪君子。
无视了椅子上众人对他的注视，晓走到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填写着名字年龄一类的信息。
等过了十几分钟，所有的面试者陆陆续续地来齐了。
世界的垂青者路明非是最后一个到的。
穿着一件不怎么得体的西装，款式看起来和晓身上的有些相像，大概是他叔叔的衣服，特意借给他用来撑场面。
他坐的位置旁边就是晓，在经过晓面前的时候他甚至还能闻到对方身上还没有全部散去的葱花味儿。
大概是老街那边的小吃街，那里有一家葱花饼十分的出名。
胡思乱想着的晓突然听到路明非一旁的嘀咕，大意就是这么多有备而来的人，自己怎么看都没希望。
晓对此不想表达任何意见，这小子活得都快成楚门的世界了。
等到路明非到场之后，在确定了所有人员已经全部到达，一直躲在会议室里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面试官终于走了出来。
对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西装，修身合体，领口是银色的西边，金色的衣扣和袖扣闪闪发亮，胸口处有用银线刺绣的徽章——
那是一颗半朽的世界树。
很明显，这就是卡塞尔的校服。
晓对于卡塞尔的服装审美还是很满意的，就是不知道另一个让他感兴趣的装备部是如何的光景了。
“第一位，柳淼淼！”
面试官面露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到！”
一直有着钢琴美女之称的柳淼淼蹭得一下站了起来，不知道得还以为是军训被点名了一样。
“不用紧张，我叫叶胜，是你们的考官，请跟我来吧。”
叶胜带着柳淼淼走进了会议室，随着大门的紧闭，其余的面试者们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但唯独晓和路明非是两个例外，一个是因为知道卡塞尔的面试规则，另一个则是因为纯粹摆烂而已。
路明非本来就感觉自己能被录取的概率不大，他的成绩不算好，也同样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才艺，属于放在人群中随便扔一块儿转头能够砸死一片的普通人。
现场在座的这几位哪一个在仕兰中学不是呼风唤雨的存在，自己能够和他们同台竞技已经是一种成功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不由得瞅了瞅身旁的左晓。
左大会长全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当初以全省第一的中学成绩选择了仕兰中学，是与他同一届的所有学霸都不得不仰望的存在。
平时的考试同样也是全校第一，每一次总分都能将第二甩来几十分的差距。
全校所有老师都把这位天才当作宝，据说对方本来是能够直接去某个一流大学的预科班，只不过因为一些家庭原因才没有去。
这种人才放在他们身边就是降维打击，更何况对方除了学习好以外，人长得也帅，亚洲人的面孔上还有着欧洲人立体的五官，被誉为人一生中最丑的照片里的证件照都帅的惊天动地。
除此之外对方曾经带领校篮球队拿过全省第一，奥林匹克竞赛的五大学科里数化生都拿过全国第一。
课余时间给校报写的几首短诗甚至还被几个杂志看重想要购买使用版权。
也就是对方的家境据说普普通通，唯一的养父甚至半身瘫痪，从来没有参加过家长会。
于是在“此獠当诛”榜上位居第二，仅次于早已化作传说的楚子航楚师兄。
这样几乎是全才的人物现在就坐在自己身边，一会儿要和自己一起面对同一个面试官。
有的时候，路明非觉得这个世界还挺不可思议的。
十多分钟后，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
柳淼淼被叶胜恭敬地送了出来。
大写的失望几乎明晃晃地写在柳淼淼的脸上。
“苏晓樯！”
还没等小天女从柳淼淼的速败传说里回过神来，第二个就轮到了她。
五分钟后，比柳淼淼还要快速地被送出来的小天女一边红着眼眶一边骂道：
“什么破学校啊！耍人玩！”
接下来的面试就如走马观花，每一个面试者都被恭敬地引进去然后又迅速地被送了出来。
自诩英语口语和美国人没什么区别的赵孟华在进去三分钟之后就被送了出来，甚至于他自己都没有回过神来，满脸茫然。
“陈雯雯！”
当某个衰仔的暗恋对象被叫到的时候，晓敏锐的感官清晰地感觉到了身旁这个衰仔一下子紧张起来的肢体，仿佛真正要面试的其实是他一样。
晓不是不理解这种对暗恋之人无比关注的心态，但是路明非这种情况简直就像是把对陈雯雯暗恋的心情当成了生命的支柱一般，如果这跟支柱倒塌了，他甚至怀疑这个家伙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这种把他人当作自己生命的支柱的做法，他敬谢不敏。
十五分钟后，作为保持了最长时间的陈雯雯终于被送了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她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酒店，原本路明非还想和对方说些什么，已经伸出的手最后也只是讪讪地落下。
“左晓！”
叶胜看了一眼手头上的名单，又看了一眼大步走来的少年，平稳地心跳仿佛突然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开始疯狂地跳动着。
但当他真的凝聚起精神的时候，刚刚的一切仿佛又成为了一场幻觉。
只有躁动的心脏在提醒他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无疑的。
不明所以的叶胜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面带笑容地将晓接引进了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面空空荡荡，可以坐几十个人的大型会议桌边只有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对方身上穿着和叶胜一样的制服，只不过是套裙，领口塞着玫瑰红的蕾丝领巾。
“我是酒德亚纪，也是这次的考官。”
日本女孩站起身对着晓鞠躬道。
“考官你好。”
晓点了点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叶胜坐回到酒德亚纪的身边，打开笔记本，看着晓：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晓点了点头，微微坐直了身子。
“你相信外星人吗？”
酒德亚纪轻柔地问道。
“不相信！”
晓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
完全不同于之前面试者的干脆让两位面试官都呆楞了几秒，在隐晦地对视一眼之后，酒德亚纪接着问道：
“请问你为什么会不相信呢？”
“为什么要相信呢？”
晓反问道。
“这个……”
酒德亚纪思考了几秒，说道：
“你难道不觉得浩瀚的宇宙里只有人类一种智慧生物十分地孤独吗？”
“孤独？孤独感这种东西不应该是人类个体自己在人际交往上所产生的情感吗？”
“擅自将所有的人类作为整体并赋予人格意义，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合理。”
晓就差直白地指着酒德亚纪说“你配吗？”
读懂了晓的潜台词的两位面试官有点挂不住面子。
“好了，我已经明白左晓同学你的意思了。我们接着下一个问题吧，你相信有超能力吗？”
叶胜连忙将话题转移。
“相信！”
晓又是即答。
“为什么呢？”
叶胜紧接着问道。
“对于客观存在的事物为什么要持有质疑态度呢？”
晓现在已经几乎明白了，自己应该并不在这一次卡塞尔的招收名单上，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作为路明非的陪衬。
对方似乎也只是想赶快照例问完三个问题之后去面试他们内定的S级。
“客观存在？”
叶胜眨了眨眼，重复了一边晓说的话。
“你认为超能力是客观存在的事物吗？”
“当然，我自己就有。”
这场为路明非准备的名为面试的陷阱晓是不打算继续配他们玩下去了，赶紧亮个黄金瞳走人，中午还要去配老黄看房子。
自己马上要走了，之前准备的新房也装修得差不多了，也应该让老黄享福了。
“哦？是吗？那你能为我们展示你下吗？”
叶胜还是头一回在面试的过程中说自己有超能力的高中生。
“当然，不过我自己掌握的也不熟练，所以……”
眼睛一闭一睁，漆黑的墨玉瞬间转变成了璀璨的黄金。
狰狞的竖瞳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所以如果有让两位感到不那么舒服，那么还请见谅！”
仿佛有千斤大锤在疯狂地捶打着心脏，叶胜和酒德亚纪一瞬间四肢无力瘫软在椅子上。
那远比他们要璀璨夺目的金色双眼散发着的恐怖压力几乎要让他们昏死过去。
不过好在，这种恐怖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坐在他们对面的少年重新换回了墨玉般的瞳孔。
“卡塞尔学院的大名我在猎人网站早有耳闻，接下来就敬候贵校佳音了。”
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点头致意，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