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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包括声音主人的那张脸,也是完全陌生的。
至少君澜没能在记忆中搜寻出这张脸属于谁。
她蹙眉,望着面前这位突然出现,拦住她去路不说,并且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左右的样子,体型瘦长,脸也瘦长瘦长的。
一双眼睛倒是生得挺圆润,黑亮黑亮的,有几分黑珍珠的既视感——就是这黑珍珠的品质不如何,有些浑浊。
而且,这样一张瘦长脸,却生了一双这样圆润的眼睛,带来的视觉效果,就好比……马脸上面安了一张驴嘴。
看起来就很奇怪。
君澜只看了一眼,便能非常肯定的确认: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她自认自己记忆力还算不错,如果她和此人有过交集,哪怕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再见面,她也绝不可能健忘到对此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更何况此人还长了这样一张极具个人特色的脸。
不认识,没交集,却开口对她冷嘲热讽,并且还知道她是白家的表小姐,甚至连宗门联盟大选上面发生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君澜眸光犀利,审视的打量面前的男子。
而她这份打量却让男子恼羞成怒,当即恶狠狠地对她凶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盯着他的脸看!
跟他一道过来的另外一名男子,也朝君澜凶道:“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点儿廉耻心都没有,青天白日的,你盯着男人看个没完没了的,简直……”
他后面那句“简直没羞没燥不要脸”还没来得及出口,忽然“哎哟”一声叫,捂住了嘴。
然后下一刻,血就从他的指缝间涌出。
一起涌出来的,还有两颗白生生的牙齿。
那男子大惊,狰狞着面孔叫道:“谁!是谁下的毒手!?有本事就出来光明正大的决战,躲在背后鬼鬼祟祟地下黑手算什么本事!”
自然没人应答。
背后下黑手的某人双手负于身后,腰杆子挺得笔直,一张惊天动地的俊美神颜清冷又矜贵,丝毫没有偷偷打落人家两颗牙齿的羞耻感。
以至于挨揍的那位视线都已经落在他身上了,然而又被他这一身正直凌然的气质所制服,觉得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那种会背后下黑手偷袭人的无耻之徒。
他怎么可以怀疑这样一个人呢,真是太不应该了。
挨揍人为自己的怀疑而感到惭愧和羞愧。
他歉意地看了眼时越,然后飞快移开目光,继续搜寻那个朝他下黑手的人。
“大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做敢当,被他娘的跟个是女人似的躲着不敢露面!”
和时越并肩而战,清楚地察觉到他出手的君澜目睹此情此景,大为震惊,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给时越来个九十度大鞠躬以表示自己对他的敬仰!
刚才时越那一招,其实并没有怎么刻意隐藏,不然那名挨揍的男子,也不能第一时间就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他。
然而奇就奇在,那男子都怀疑到他头上来了,甚至还将目光瞄准了他,结果下一瞬,对方不但没有气咻咻地上前揪着他的衣领质问,眼中的怀疑一扫而散不说,眼中甚至还露出羞愧自责的神情。
这这这……难道这就是好相貌好气质带来的福利??
君澜抬起眼皮,她看看一身超俗气质的时越,再看看还在一脸气急败坏地叫嚣个不停的男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挨揍的那男子叫嚣了半天,也没能把打他的那人叫出来,心中恼火的不行,气得张口就想大骂。
然而他目光一动,视线落在地上那两颗白生生的牙齿上面,都已经奔到嘴边的脏言秽语,又硬生生地被他咬个稀碎。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打落他两颗牙齿,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打落他四颗牙齿,六颗牙齿……甚至是一嘴的牙齿!
他有一种预感,倘若他真敢将那些污言秽语骂出来,对方真有可能会打落他满口白牙!
说不定还会下手再狠毒,直接把他舌头给扒掉!
毕竟对方的实力在那里摆着!
一想到那样的后果,男子的脊背上就疼出一层的白毛冷汗,口腔里面也翻腾起剧痛的浪潮。
他忙用手捂住嘴巴。
就好像他的舌头已经被拔掉了似的。
……可是难道就这样被人白白打掉两颗牙齿吗?!
男子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愤恨地圆瞪着一双气红的眼眸,看谁都像仇人,可有一点儿证据都没有。
而这时,先前那位一出场就对君澜阴阳怪气的瘦长脸男子,忽然抬手指向她,冷笑道:“想当年,白老宗主为人正直,明知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白大姑娘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可他还是亲手将白大姑娘捆了,交给宗门联盟处置,一身光明磊落的气魄,不知折服了多少人!”
“哪怕是当年犯下滔天罪过的白大姑娘白清秋,在意识到自己做错事后,也是勇于承认错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宗门联盟给她的处罚……可是你呢!”
他望着君澜,眼神里面全是嘲讽和鄙视,陡然拔高了音量。
君澜眯起眼眸,直觉对方嘴里面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这人前面长篇大论地铺垫了这样一大堆,肯定是想以此做对比,能有好话给她才怪。
不出君澜所料,就听对方道:“你外祖父和你母亲都是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的人,可你却背后朝人下黑手,敢做不敢认,你们白家人的脸简直都让你给丢光了!”
君澜:“……”
不是,什么意思啊?
这位马脸男该不会以为他同伴的牙齿是她打掉的吧?
真正的凶手就在旁边站着,他不去指认,却张口就往她头上扣帽子……怎么,这是看她好欺负?
君澜无语,只觉得这位马脸男脑子有大病。
她甚至都懒得和对方争执辩解,跟一条龇牙咧嘴见人就咬的疯狗没什么好争论的。
然而疯狗却非要逮着他咬。
“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我揭穿你丑陋的嘴脸后你心虚了,没话说了?”马脸男堵住路疯狂作死。
他那同伴也正有气无处撒,见他指认君澜,立马也跟着冲君澜嚷嚷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小贱……”
熟悉的情形再次上演,又是跟方才一样,对方话还没有说完,就“哎哟”一声叫,痛苦地捂住了嘴。
不过这次他有了同伴,那位马脸男也和他一样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嘴。
两人都疼得面目狰狞。
然后两人又都齐齐地吐出一口血沫子。
而每一口血沫子里面,都安详地躺着两颗白生生的牙齿。
齐齐被打落两颗牙齿的二人:“……”
他们二人神情惊恐地环视四周。
四周这会儿已经围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众人。
围观全过程的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见此情形,立马纷纷嚷嚷道。
“他们看什么呢,该不会是又怀疑到我们头上来了吧?”
“难说,毕竟人家小姑娘方才站在那里啥也没做,就被他们泼了那样大一盆污水。”
这次出手的依旧是时越。
但是跟刚才不一样,这次他动手,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就连和他比肩而立的君澜都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来,更不要说这些围观的吃瓜群众了。
他们眼睛看见的是,马脸男和他的同伴正在指认是君澜背后出手伤人,结果指认的半中间,两人的牙齿齐齐被打掉了两颗。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眼中的君澜,别说身上没有任何灵力使用的痕迹,就连手指头都没有抬一下。
这种情况下,想要一出手连伤两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就有人说道:“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没凭没据的,就随便往人家小姑娘身上泼脏水,是不是也太没品了?”
“没错,刚才你们攀诬人家小姑娘也就算了,可是这次我们大家伙可都瞧着呢,人家小姑娘可没有动手,出手的分明另有其人!”
“要我说啊,他们这是活该,你们不知道,就那位瘦长体型,脸比马脸还要长三分的家伙,人家小姑娘和同伴们有说有笑,走路走的好好的呢,结果他跳出来就阴阳人家小姑娘……”
最后总结道:“肯定是哪位侠士看不惯他这样欺负人家小姑娘,所以才路见不平拔刀铲恶狗!”
世人都是爱八卦的。
修真界也是这样。
闻言,众人立马问那人:“啊,是吗,还有这等事?快快快,把整个过程展开来细细说与我们大家伙听!”
于是那位知情路人便袖子一卷,一脚踏在旁边的一块圆石上,一手叉着腰,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马脸男如何欺负人家小姑娘的全过程。
众人听得义愤填膺!
尤其当他们发现,整个过程中,受害人小姑娘一直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没有,那小模样,无辜又无助,别提多心疼人了。
大家怜惜弱小的同情心一下子就被激发了,纷纷怒斥马脸男和他的同伴。
两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灰溜溜地逃离现场,一直跑出众人的视线,他们这才敢停下来。
“三哥,接下来怎么办啊?咱们就这么放过那位白家表小姐了吗?”
马脸男吐出一口血沫子,面露凶光,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放过?哼,想得美!”
他朝同伴勾了勾手指,同伴立马附耳过去,两人叽叽咕咕嘀咕了一通,然后相视而笑,眼中纷纷露出得意的冷笑。
而在另一边,云子集气喘吁吁地跑到君澜跟前。
“我打听出来了,那位长了一张马脸的欠揍男,叫裴光耀,他那同伴叫裴庆和,两人是堂兄弟关系,背后家族是九嶷山裴氏……是个大家族。”
云子集一边说,一遍将手中整理出来的信报递给君澜。
君澜伸手接过,视线落在裴氏关系网那一栏上,她挑了挑眉,眼中露出恍然之色。